■ 文/彭翔

人口老龄化已经成为我国人口结构的新特征。以老龄文明视角看待老龄社会，重新认识老年人的价值，进一步适应老龄社会人口结构新常态及经济社会发展变迁，大力发展银发经济，推动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是我国实施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国家战略的必由之路。

以积极视角看待老龄社会实现从“问题”到“文明”的认识转变

人口老龄化与现代化进程相伴而生，是人类文明发展的结果。在现代化早期，工业化、城市化发展催生了“延寿时代”这一文明果实，然而这一时期的生产力虽然快速发展却水平依然有限，人口老龄化与生产力不足之间的矛盾以劳动者个体年老后缺乏养老保障的形式呈现出来。对此，各国纷纷设立社会救助、养老金等制度作为应对之策，使得人口老龄化相关议题进入国家制度范畴，塑造了“问题”导向的社会政策体系。此后，通过国家制度调动社会资源满足老年人需要，成为现代国家社会福利制度的主要内容，由此逐渐建构了“老年人权利”政策话语与社会认知中的老年人“弱势群体”印象。

进入到现代化中后期，生产力得到了极大的丰富与发展，工业化、后工业化与服务经济孕育出了“长寿时代”文明果实。老年阶段的时间跨度拉长，老年人拥有的丰富人生积累与阅历，使其在经济、文化、社会管理等方面具有一定的优势，老年人的社会价值日益得到重视和彰显。这就需要人们以积极视角看待老龄社会，实现从“问题”到“文明”的转向。

以老龄文明视角看待老龄社会，首先要正视老年阶段价值。老龄文明强调以全面客观的视角看待老年阶段，这一阶段既有“近黄昏”的无奈，也有“夕阳无限好”的生命价值升华。应以成熟、冷静的心态对待老年阶段，注重生命的连续性、整体性，把“为老”服务与“备老”经济结合起来。其次，要以包容的心态对待老年人。老年人不是社会发展的包袱和负担，老年人仍然可以参与到社会生产中；老年阶段的需求不是只有基本需求，也有情感、尊严等高级层面的需求。最后，要以老龄文明视角看待老龄社会。老龄社会是社会发展的一种文明形态，人们需要将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与促进经济社会发展结合起来。

当前我国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接近2.97亿人。在老年群体规模不断扩大的同时，老年群体间差异性越来越显著，老年人在经济生产中的重要性也日益凸显。虽然他们总体上面临健康、经济、家庭支持等诸多挑战，但仍有部分老年人能够保持较高参与社会活动的能力，甚至有一些老年人在劳动力市场仍具有相对可观的优势地位。重新审视老年人的价值已是势在必行。

发展银发经济关键在于重新发现并认识老年人价值

2024年1月15日，《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发展银发经济增进老年人福祉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发布，其强调重视老年群体在经济社会发展中的积极作用，将发展银发经济作为贯彻落实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国家战略的重要举措。

价值理念变迁是行为的先导，因此，在发展银发经济时，要重新发现并认识老年人在经济、社会、文化、生态等多个维度的价值。

从经济维度而言，老年群体既是受供养者又是贡献者。老年阶段，受身体机能衰弱、退休制度使老年人退出主要生产领域等因素影响，老年人在疾病治疗、健康照护、情感支持等方面需要外部力量提供支持。也正因为如此，传统认知给老年人塑造了“被照顾者”“虚弱无力者”等群体形象，基于此建构了诸多社会政策，如养老金制度、老年人探访关爱制度、长期照护制度、助餐制度等，为部分面临困难的老年人解决了急难愁盼问题，切切实实地增进了老年群体福祉，保障了他们的权益。同时，我们也不能忽视老年人作为“贡献者”的一面。银发经济鼓励养老产业发展，就是重视老年群体作为消费者的重要群体组成，重新发掘老年人对经济消费的推动能力。我国现阶段虽然已经进入中度老龄化阶段，但目前老年人口结构以70岁以下的年轻老年人为主，尤其是随着“60后”逐渐进入老年阶段，这些“新老人”群体更是在经济、健康、社会能力方面有了显著提升，已经具备作为老龄社会人力资源组成部分的初步条件。发展并涵养老年人力资源，鼓励老年人参与到社会生产中，成为银发经济的主旨之一。

从社会维度而言，老年群体既是被照顾者又是奉献者。近年来我国老年保障制度不断完善，为老年人提供了经济、社会服务、情感支持等方面的福利，使老年人福祉有了较为显著的提升。老年人作为被照顾者，获得感大大增强。在此基础上，老年人还充当了奉献者的角色。比如，在当下，老年人支撑着哺育下一代的家庭照顾工作，隔代照料是众多家庭主要的养育婴幼儿方式。在发掘老年群体奉献者角色方面，《意见》进一步提出“强化要素保障，优化发展环境”，要求“支持老年人参与文明实践、公益慈善、志愿服务、科教文卫等事业”。这些任务部署旨在引导老年人走出家庭、走向社会服务领域。这既有利于解决社会服务领域人力资源短缺的问题，也能够让老年人重新融入社会。

从文化维度而言，老年群体既是传承者又是涵养者。历史写就了文化的书卷，时间的累积赋予了老年人作为文化传承者的使命。在前现代化时期，在社会技能习得、农业生产等领域，老年人作为文化接续的载体，在推动社会生产力进步方面扮演着重要角色。在现代化阶段，即便进入工业社会，老年人在制造业的技能娴熟、经验丰富等优势，使其仍然是生产力的重要推动者。进入后工业社会，虽然强调创新是经济社会发展的新动能，但老年人的文化知识积累仍然能够为创新提供基础支撑，年龄并不是创新的阻碍因素。同时，在社会风俗、家庭建设方面，老年人具有更丰富的人生阅历、更沉稳的心态，能够成为促进社会稳定、家庭和谐的重要支持者。从现实来看，现阶段老年人在社会治理尤其是基层治理中发挥着重要作用，下一阶段他们在这方面的作用将更加彰显。对此，银发经济强调要“丰富老年文体服务”，内容包括但不限于：依托国家老年大学搭建全国老年教育公共服务平台，为老年人终身学习创造条件；支持老年文化团体和演出队伍交流展示，让老年人成为文化传承的重要力量。

从生态维度而言，老年群体既是受益者又是建设者。老年群体比其他群体拥有更多的对良好生态环境的需求。良好的生态环境不仅有利于老年人身体健康，而且也可以改善老年人心理健康状况。现阶段生态康养项目的兴起，为老年人提供了更好的生态与宜居环境，康养产业已经成为银发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与此同时，老年人也是生态环境的建设者。老年人的物质消费更加理性化，外出活动更加有规划性，客观上有利于减少碳排放量，保护生态环境。银发经济提出要“拓展旅游服务业态”，未来通过采取组建覆盖全国的旅居养老产业合作平台等举措，将老年人对生态环境的需求与养老产业发展相关联，将在更好满足老年人对良好生态环境需求的同时，凸显他们在助力良好生态环境建设方面的积极作用。

本文系南京中医药大学养老服务与管理学院（养老产业学院）专项研究项目（2024YLFWYGL010）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作者单位：南京中医药大学养老服务与管理学院、南京中医药大学养老产业学院